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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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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蹲過來,輕輕扯開我蒙住臉的手,“你是。” 看著我,目光那樣堅定。說罷,拉著我站起來,“如果真像你說的,毛小方真的喜歡上了那個鐘君,那你就去告訴他,把一切都告訴他。。。。。。”

他追過來,“你到底在怕什麽?是怕他不相信?還是怕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你?”他牢牢的鉗制住我的兩臂,目光追著我的視線,逼我看著他,“如果真是這樣,你為什麽還要一直愛著他?為什麽還要想盡辦法來到他身邊?你心裏根本就是相信他,根本就是相信他定會愛你,為什麽?為什麽現在你卻不相信自己的心了?”他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針尖一樣紮在我心上,疼的我透不過氣來,最終卻迎上他的目光。

他繼續說:“以前,你怕他不喜歡玫瑰,後來你怕他不喜歡你,現在你怕他喜歡鐘君,如果你真這麽怕,你就該離他遠遠地,不是每個地方都有毛小方?不是每個人都逼你這樣為難自己?”

我看著他的眼睛,苦笑一下,“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。”笑容斂去後,無盡的悲傷湧上來,“可是,天不讓我和他在一起,我該怎麽辦?”我又想要捂住眼睛,他卻猛地抓住我的手臂,“玫瑰,你怎麽還不懂,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,哪裏就到了這樣絕望的境地,毛小方他是愛你的,你內心裏明明是這樣相信的,為什麽現在卻不願意相信了,退一萬步講,毛小方真的對那個鐘君有好感,那又怎麽樣?你是玫瑰,你是他的心上人,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。”

我想哭,我真的很想哭,我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,他說毛小方是愛我的,他說我只是在自己嚇自己。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,但我想要這樣虛幻的真實來迷惑自己。

我埋進他懷裏,嗚嗚哽咽,像一只小獸。

他輕拍著我的背,“好了,有我陪著你。”

。。。。。。

這一夜,我安然入睡,一宿無夢,醒來時才覺得有所失有所得,做了魑鬼這麽久,我從來沒有入睡的感覺,這一夜居然睡得很好。

我問小察,是他所做嗎?他微笑不語。

我仿佛重回了以前那個堅強的自己,準備去向毛小方道歉,打定主意,一次不行,那就多說幾次。。。。。。

可是沒等我踏出房門,房門卻啪的一聲打開,我似乎能看到門上的塵埃抖落。那樣劇烈的動作。

毛小方站在門外,臉上有滔天的怒火。他以前不是這樣的。

我不明白,剛想張口問,他卻問我:“她人呢?”不知道為什麽,我秒懂了他口中的那個她,我不知道鐘君又發生什麽了,話一出口卻是,“她死了?”

他怔了一怔,瞳孔裏風暴驟起,語氣卻出奇的平靜,“你就這樣希望她死?”頓頓,“如果她有什麽事的話,你以後都不要再出現了。”

他轉身離去,我怔楞在原地,許久回不過神來,直到視線盡頭他的身形已經看不清晰,我雙腿一軟,一下子跪倒在地。

我似乎看到天高鳥飛,而他就像我手中的風箏,線一斷,離去之勢便再也無法挽回。

“玫瑰。”小察靜靜的出現。

我微微側頭,目光卻還盯著他消失的方向,“你騙我。”

我求小察帶我找到鐘君,因為現在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,只能祈求上蒼千萬不要讓鐘君出事。

我抱著油燈,憑著小察給我指路,一路上拼命搜索著鐘君的身影,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山道上來。遠山層疊,雲籠霧繞,耳邊似乎聽到海浪的拍打聲,時間仿佛在遠處靜靜流淌。

翻過這座山,眼前是一片平原,平原之後便是無邊無際的大海,海面上不時有海鷗翺翔,聲聲鳴叫和著海浪的拍打聲,讓人憑生一種遼闊之感。

向著海邊飄過去,眼前生有許多巨石,在海岸上連成一線,綿綿不絕到海角。我站在一處巨峰上四處張望,遙遠的一處絕壁上,一個人影立在那裏,仿佛穹頂的一顆孤星。即便距離這樣遙遠,我還是一眼認出那便是鐘君。

我化做一團紅光向她靠近,海風陣陣,將不遠處的身影吹的搖搖欲墜,她站立的地方實在僥幸,再多前進一步便要跌下浪滔滔的海面,而她卻好像沒發現一樣,依舊直直的盯著海面。

我在她身後落定,等我離她僅一步之遙,她突然出聲問我:“要怎麽樣,你才能將毛大哥讓給我?”就好像她腦後長著眼睛一樣。

我覺得很生氣,昨晚之事還不夠她得意的嗎?偏偏還要跑這麽遠來羞辱我?

“你什麽意思?”我上前一步想要將她拉過來。

“不要!”就在此時,我聽到身後一聲驚呼,那是毛小方的聲音。於此同時,身前的人身子一晃,一腳踩空,整個身體向下墜落。

我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震驚到死的巧合,突然明白了剛剛那句問話的含義,要怎麽樣?鐘君,你也真是瘋了,你以為置之死地而後生是這樣簡單的?我縱身一躍,跟著她跳下去。身後的毛小方又是一聲驚呼,“玫瑰!”但願我沒有聽錯那裏面還帶著一點心痛。我知道我作為玫瑰的時間又一次將被迫終止,可是我不能讓毛小方恨我,不能讓自己在他心裏留下惡毒的印象。

但我沒想到的是毛小方隨後也會跟著跳下來 ,我在墜落的時候抓住了鐘君,毛小方則抓住了我。他一手扣著絕壁上一處凸起的石塊,牢牢的抓住我的一只手腕。

手裏握著小察的油燈,我拼命仰頭看他,而他垂落的視線裏終於再沒有對我的冷嫌。這一刻,我突然覺得鐘君其實也挺聰明的。生死一線的時候,人們往往才會發現自己內心深處最純粹的情感,或許是因為人之將死,其言也善,又或許我們只是需要一個成全自己放下所有的借口,生死便是最好的借口,但無論怎樣,我都願意他這樣看著我,仿佛我們之間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,他關心我,這一點,已經足夠。

我的手在他手中一點一點的滑落,他看著我,艱難的開口:“玫瑰,將油燈扔掉!抓緊我的手!”

扔掉嗎?我不能,小察好不容易從湖底被我拯救出來,我怎麽能將他送回那不見天日的海底,永無出頭之日。

我看著他,“對不起!我不能這麽做!”借著手掌在他掌心不斷下滑,我將油燈塞進他手裏,鄭重道:“無論怎樣都不要扔掉這盞油燈!”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,我眉眼彎了彎,做出一個自認為最好看的微笑,“毛小方,再見了!”松開握著油燈底座的手,從這一刻開始,玫瑰死了。

崖上垂落一道白練,我知道那是蝦米到了,將手中的鐘君用力向上一拋,我看到毛小方睜大了眼睛,瞳孔中分明倒映出我墜落的身體,還有高闊天空的朵朵白雲,我的身體像倒在一片雲朵裏,漸漸快要看不清晰。

他抓住那條白練,接住鐘君的身體,然後將白練塞到鐘君手裏,霎時間,鐘君的身體被提了上去。

“毛大哥!”我聽到她絕望的一聲喊叫,本來準備閉上的眼睛,看到他的身體也墜落下來,像一只張開羽翼的大鳥,向著我飛過來。

我不知道他是怎麽追上我的,但當他將我抱在懷裏的剎那,我聽到他埋首在我耳邊的低語,“玫瑰,你怎麽可以再次拋下我。”

只這剎那,我好像看到繁華開遍,在我們一路墜落的過程裏,鋪滿了我的視線。

他看著我,眸中像是抓到了什麽失而覆得的東西,嘴角邊抿出一個最動人心魄的微笑。

我癡癡的看著他,他病了嗎?是思戀成疾嗎?還是他真的以為我就是玫瑰?他為什麽要和我一起跳下來?他不知道這樣會沒命嗎?

“玫瑰,不要再拋下我。”

他抱著我那樣緊,話也說得那樣好聽,可是怎麽辦?你怎麽可以在這裏和玫瑰一起死去?你怎麽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呢?如果你死了,從今往後只剩我一個,我該怎麽辦呢?

“毛大哥!不要!——”絕望的呼喚響徹天際。在海面上久久回蕩,餘音不絕。。。。。

我與他雙雙跌到海裏,海水將我倆淹沒,四周都是碧藍的海水,他抱著我始終不曾松開,直到最後都沒有松開。我的心像是被一刀剜去,心臟的地方空空的。身體裏魔氣攢動,周圍的海水沸騰起來,我抱著他慢慢升起,瞳孔中央露出血色一點,向著黑白分明的四周分布擴散,像是剎那間被鮮血浸染。

。。。。。。

我貼著他的唇給他渡氣,他慢慢睜開眼睛,視線之前是我赤色的瞳眸。我抱著他浮出水面,像從水底射出的箭一樣,飛身掠上絕壁。

我與他相擁著站立在絕壁之上,彼此註視之際,他說:“玫瑰,你還是欺騙了我。”一直沒有松開的手終於垂落。

命運再一次重現了那一日的情形,只是這一次,傷心之人又多了一個。耳邊聽到尖聲的厲叫,鐘君抱著腦袋,痛苦的拼命甩頭,蹣跚著四處沖撞。崖上的人都不敢靠近她。

我奪回一直被毛小方攥在手中的油燈,略張開雙臂,足尖點地,向著鐘君飄過去。而他還立在原地。

先前沒註意,這緊窄的絕壁之上毛小方的三個徒弟還有蝦米和薩摩小僧全部到齊。此時,他們紛紛跑到他身邊,“師傅,這究竟是怎麽回事?為什麽鐘師傅也會被血魔控制?”

我看著鐘君,他的腦門上黑氣直竄,血紅的眼睛裏似藏了無邊的血海,頭頂一圈黑發已經轉白,我知道魅鬼終於沈不住氣,準備奪取鐘君的靈魂做容器,但是,我是不會讓他成功的。

我心思一動,附到正在發瘋的鐘君身上,果然,魅鬼正在她靈魂裏到處亂竄,對於人的肉身來說,這本是極大的痛苦。

一念執著,一念成魔,現在的鐘君就像當初的我一樣,陡升執念,給了魑鬼可乘之機。雖然在經過了這麽多事情之後,我明白只要有她在的一天,我都不可能和毛小方在一起,但是我也不想她像我一樣,成為一個身不由己的怪物。想到這裏,我在靈魂裏對著鐘君說話,希望能喚回她一點神智,“鐘君,毛小方沒有死,若你還想與他在一起,就不要再繼續錯下去,你還記得玫瑰嗎?或許你早就以為她已經死了,可惜她並沒有死,你一定很奇怪,為什麽我要和你說這些,因為我就是玫瑰,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轍。你覺得痛苦,覺得一直得不到毛小方,可你知道嗎?你還有大把的光陰去打動他的心,我已經再無法與他在一起,如果你相信我,就冷靜下來,好好想一想你以往做的那些努力,你要在這裏放棄嗎?。。。。。。”

我說了很多很多,沒有邏輯,沒有道理,可是我相信鐘君總該能聽懂。果然,鐘君似乎漸漸的平靜下來。 魅鬼的速度越來越慢,本來還能在她整個靈魂裏到處亂竄,到最後只能停在她眉心處,上下左右亂動,似乎寸步難行。

我想我這麽做是對的。

剛剛的一番話既然是說給鐘君的魂魄聽,那麽魅鬼也應該一字不差的聽了去。他恨自己的動作被打斷,惡狠狠的問我:“你不是魑鬼,你居然不是魑鬼?。。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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